画舫之上，山奈神情复杂的搂紧了猫咪，喃喃低语：“楚公子到底是什么人？”
“贵人。”
闻芷淡淡的道：“你只要知道他能帮你报仇就行了。”
“闻阿父？”山奈疑惑的问道：“你是不是知道楚公子的身份？”
“所以昨晚才非要让我去陪他？”
还特意叮嘱了，不要得罪对方。
虽然以对方的本事，他就算想得罪也纯属找死罢了。
闻芷笑了笑，怅然的道：“我认得他，他却不曾见过我。”
他垂下眼，神情有些恍惚：“我跟你有点像，不同的是，我是十几年前，因父亲获罪，被充为官妓的罪臣之子，不仅无法赎身，更不能有半点自主，除了死，就只能受着，无论有多么绝望……”
那漫长而屈辱的日子，终止于五年之前，仁平帝杀了整个朝堂上的贪官污吏，彻查了许多年来的无数案件，包括他父亲的那一桩。
他被销了贱籍，成了自由身，更是从朝廷那里获得了大量的金钱补偿与一份新的户籍。
身为一个男子，他只要带着这些东西离开京城，到一个无人认识他的地方定居，完全可以像清白人家一样，娶妻生子，安稳且富足的度过下半辈子。
没有人会知道，他曾经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红倌人。
“可你并没有？”山奈听得入神，不由开口问道：“为什么你后来又到了南杨，开了一家青楼，做了鸨父？”
闻芷沉默了一瞬，避开了这个问题，淡淡的道：“你不是想知道楚公子是什么身份吗？”
“他是……”
码头上，跪伏在地的张图沉默片刻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：“罪臣张图，见过太上皇，吾皇万安……”
“太上皇？！”
四周的官兵纷纷露出惊恐的神情，连忙放下武器，一同跪下，额头紧贴着地面，不敢发出半点声音。
画舫上的山奈捂住嘴，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。
闻芷不再看他，望向那一身颓丧的知府，不由得扬起了唇角。
当年陆厚德使计陷害众臣，张图为了自保，把莫须有的罪名推到了自己的父亲身上，所以两人虽然同样被陷害，境遇却天差地别。
一个满门获罪，砍头、流放、入贱籍。
一个却只是被判了几十年的监禁，未曾祸及家人，之后更是被仁平帝重用，就任南杨知府。
事到如今，他知道，自己这几年苦心搜集的证据，就要派上用场了。
十七不知道闻芷的心思，只是垂眸看着那叩首不起的男人，平静的道：“张图，你太让我失望了。”https://cdn.y13398281206.com/apk/aidufree.apk 爱读免费小说app更新最快，无广告，陈年老书虫客服帮您找想看的书！
张图不禁一颤，忽然想起了那天，自己在暗无天日的禁牢中，看见那温和的帝王缓缓而来，不仅为自己洗清了多年的冤屈，还亲手把满身脏污的自己扶出了监牢。
之后更是屈尊致歉，对他的身体，他的亲人多有问候。
他当时也曾发誓，要为这仁和的帝王鞠躬尽瘁，死而后已，直到他忠心耿耿的清理了上一任南杨知府残留的势力，坐稳了知府的位置。
那些富商豪贾举着大把的银子往他手里塞，什么也不求，只求他莫要因他们曾跟随上任知府而为难他们。
张图起初只是为了安他们的心，让他们能按自己的计划来发展南杨府，便收下了那些银两，并未打算占为己有，而是想要上交给陛下。
可钱真是个好东西啊……
他清贫半生，从来不知道，原来有了钱就能买到一切，包括他的忠心，他的清廉，以及他的良心。
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年，直到再次见到这位，他曾经发誓效忠的帝王，张图才忽然从蒙昧中清醒过来一般，意识到：
哦，原来我已经变成了曾经最厌恶的那种人啊……
十七不知道他在想什么，只是发现了他在怔怔出神，面色复杂不定，便不由皱起眉头，淡淡的道：
“是你自己交代这几年的所作所为，还是由我上告当今，让朝廷派人来查？”
“用不着那么麻烦。”
男人微哑的声音蓦然响起，闻芷款款下了画舫，缓步靠近。
他俯身跪倒在十七身前，轻声道：“张图这几年来收受贿赂，徇私舞弊，纵亲行凶等罪证，草民已然收集大半，愿拱手奉上。”
张图忍不住愣了愣，盯着闻芷的脸庞许久，眼神忽而恍惚起来：“你是，闻老哥的儿子吧？”
“长得和你母亲，真像啊……”
闻芷冷漠的看他一眼，嫌恶的道：“你有什么资格提我的父母？别脏了他们的名声！”
张图顿时黯然的垂下头，苦涩的叹了口气：“对不起。”
他若是说自己在推卸罪责时，不知道闻家可能会有的下场，那完全是扯淡。
只是他并非圣人，做不到为了正直，置自己的亲人儿女于火坑。
偏偏当时的他又存着几分良心，亦是做不到与陆厚德同流合污，残害天下百姓与满朝忠臣。
便只能对不起自己的好兄弟一家了。
十七接过闻芷捧上的一叠证据，闻言不由沉吟片刻，恍然道：“原来是闻侍郎的亲人。”
他当年释放这批被冤枉而沦为贱籍的臣子家眷时，曾经仔细了解过他们的情况。
现在想来，他是见过闻芷的画像的。
随手翻看了对方捧上的证据，他的脸色越发沉凝，冷声问道：“张图，你可真是有能耐，建堤坝的钱，都敢动？！”网站公告：亲爱的读者朋友们！如果您觉得本站还好，为了避免转马丢失内容，请下载爱读免费小app。下载地址:https://cdn.y13398281206.com/apk/aidufree.apk
张图深深的贴近地面，嗓音干涩沙哑：“罪臣鬼迷心窍，愿意俯首认罪，将多年作为供认不讳。”
“只是罪臣的家人并没有参与这些恶事，请太上皇开恩，饶他们一命！”
“他们或许不曾亲手作恶。”十七一边用扇子抬了抬闻芷的胳膊，示意他站起来，一边正色道：“但他们只要享受了你贪污而来的银两，就脱不开关系。”
无论如何，一个知府的俸禄是有数的，就算加上一些默认的灰色收入，一年也不过千余两罢了。
张图的家人若有人一年的花费超过这个数，基本就代表了他们对张图的贪污心知肚明。
“我不会刻意重判无罪之人，但他们总该为这么些年的优越生活，付出代价。”
至于是什么代价，就得看那些人究竟做过什么了。
张图沉默良久，终是深深叩首，热泪盈眶的喃喃应着：“是，多谢太上皇开恩……”
“罪臣张图，感激，不尽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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